字节世界之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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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tuna_31, Wenkin, ETS_Shivoan Ning

第三十一代纪 / 东宁国弦荒域外州 / 文菁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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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角信

来自远方的陌生笔记,

是否承载着不曾设想的奇思? 关于世间万象的来源和去向; 关于时时发生的问题与答案。

像是不知去向的漂流瓶在波浪里沉浮, 存在 ,感知 ,时断时续。

一切信笺融化其中,

偶尔留下边角

我走进酒吧,看到门上挂着的精致亚克力小招牌写着:「字节世界之梦」

前厅是清水混凝土风格的半开放平台,在槐公府附近的大学城颇为多见。穆宁、楸白和唐芊芊已在邻窗的沙发包厢里向这边招着手。在他们身后,文菁原辽阔的水泥森林在星空边缘漫射着霓虹,宛若幽深海沟里虚无游荡的一大群水母。

「一杯柠檬水,谢谢。」我拦住身边经过的一位店员,

在对方开口之前递出支付用的屏显卡。手机屏幕闪烁了一下,存款数额向下跳动。我向他们那边走去,熄灭了讨厌的电子亮光。

「生日快乐,信子。」他们吵闹地叫着。

桌上摆着桌游垫,周围环绕着各种零食,一小堆不小心洒出盘子来被压扁的炸薯条碎屑散布在中间。

「还是下演棋?」我无可奈何地环视三位老友,得到了他们兴奋的眼神回应。隔桌的青年男女在联机电玩的紧张对局中大呼小叫,我们则依照地图埋头摆放起各种代表不同事物的木牌。

「这东西可是从镡廷一朝就开始流行了,按说肯定比拍着键盘打打杀杀好玩的多。」

唐芊芊一脸不屑地瞟向网瘾病患们的方向,拿着一把插有小旗子的木头圆牌说。

「露匿薇恩战役。」我认出了场上棋子的布局,她一如既往地狡黠一笑。

「猜得不错,那就由寿星来做倒霉的弗莱色滕领主好了。」

游戏开始,很快便来到了三军戏侏儒的老套戏码。我麾下的茵施陶森铁骑被迅速危困,镶着华丽金边的符列腾王卡牌兵临城下,一如真实历史中字字如铁的描述。从穆宁和楸白的角度考虑,他们一定是参照着事实走下每一步的,这对历史和文学专业的两位而言大概易如反掌,或许已经是可称为职业病的程度。至于化学系的唐芊芊,大概只想着创造些更刁钻的棋法来捉弄我也说不定。

攻势缓和下来之后,我大致确信了三人这样的心态。于是暗暗积攒手牌,依靠着被穆宁笑称为「大街上发几块面包就能拉过来」的民兵队举着干草叉突围十多次,慢慢消磨兵力,用根本不合时代的穿插兵法反守为攻。就在即将全面反击时,穆宁手下一支数回合游而不击的部队突然顶着一大堆五花八门的加成突袭过来,城池陷落,游戏结束。平行世界里的不幸国王又一次野心未遂,被斩首在宫前阶下。

「哈!麻信子同学用牌很精彩嘛!」唐芊芊叫着,楸白不置可否地挂着微笑,穆宁靠在沙发上看我,好像一切早在他的预料之中。

「穆宁。」我开口,好像回应了对方的注视似的:「你是学这个的,你觉得我们的历史有可能是注定的吗?历代诸国的王们是不是也像刚才那样,循着什么既成的规则,在一张巨大得被称为世界的桌游垫上对峙呢?」

「嗯……首先可以肯定的是,他们手里可没有牌。历史上的弗莱色滕因围城所致的饥荒落败,你想必是知道的。从各种牌技效果的介入开始,这局游戏就偏离了『推演』的方向,纯粹地走向了娱乐。」

「喂。」对面的唐芊芊趴在楸白耳边咕哝着:「穆宁他平时就这样絮絮叨叨的吗,你不嫌他烦?」

「他大概只会对麻信子一次说这么多话。」

「噫——」桌那边投来古怪的眼神,不用说,她大概是想到了某些只有她自己才经常关注的奇怪方面去。

「这样的人在艺术院也没那么少见嘛,没准的事,要不你去问问?」

楸白啜起汽水瓶里的吸管,静静欣赏唐芊芊脸上的表情变得惊恐,笑成了社交软件里一度很流行的小动画。

我和穆宁则继续着先前的问答。

「如果这样的话,干脆把历史的内外因素全数架空,乃至创造出新的世界来也不妨是有趣的事情。倘如不当做学术命题那般严肃地深究,只写给想从单调生活中找乐子的大多数读者来解闷的话,也许会受不小的欢迎呢。」

「据我所知,卡拉蒂亚那边的不少唯物史学家和玄洲本土的老派民族主义者听到这话要骂街了。但放眼将来几十年的世界,这倒未尝不是历史爱好者们的福音。」

「当然了,对于芊芊这样的读者来说恐怕不怎么有吸引力,除非着笔的时候多涉及一点不方便提及的刺激内容。」 楸白补充道,被一旁话中人的抗议盖过。

「什么嘛!」

掏出旧日历

回到纪年法之前

回到父亲的田野里歌唱

拜穆两千六百零一年

当日的聚会持续到很晚。从酒吧离开前,厅堂里正播放着经典的新大陆摇滚。天上飘起了雨丝,店里的歌声就这样淋着夜雨奔向寂寞的大气层,无人回应,也无人为之逗留。穆宁和楸白在伞下漫步,继续着他们长达五年的二人世界;唐芊芊叫了出租车,我则自己抱着他们三个作为礼物送给我的书本和唱片坐上最后一班地铁。在苍白单调的灯光下昏昏欲睡,看到几张封面上的字母偶然拼凑起的奇怪缩写。

「O.R.I」

我不知这个单词是何意义,只从直觉上认为它有所指代——听起来似乎是来自不知何处的一个名字。恍惚间决意明天去找寻一下它的具体出处,哪怕是只言片语残留的失落古语也好。总不至于是什么外星文字吧,如真是那样,我也太幸运了。

地铁在巨大城市空洞的地下穿行,逃离时速二百公里也无法穿透的市中心,将污浊的二氧化碳带去另一头郊区的终点。我陷入睡梦,暂时脱离这个我生活的世界,和它最后毋庸置疑的真实。

Aronov

Aronov

翡奥尼加的野书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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