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奥尼加年代纪

第十二代纪(封建时代)

1.经过仁帝耗时数年的安抚政策,镡庭王朝最终稳定了自己在东方的统治。巶民族的传统习俗仍然在各地延续,在战火中被毁的大小城镇也纷纷得到恢复。在额尔赫力宫廷中,皇室成员们与大臣同庆各大节日,生活在羽池京的民众也争相体验起来自草原的衣食活动。昌宁十五年,仁帝下令重建赤垣旧宫,以作为皇帝在该地的行宫。同时顺应着其最大的本地支持者———旧甯国议府派的期望,在赤垣宫对面重修议事府,因其建筑屹立于大河分水口正前方,取名“下江门”。镡庭朝臣将甯国的三府呈报制度不易监管视为其失败的重要原因:“议府有三而朝堂独一,如是滔滔于四野,一日可有千口非议。蛇鼠妖言之广播者,常速于清明圣谕矣。”在群臣的力谏下,下江门议府每年年初开庭一次,届时皇帝及左右相亲临议府督视,为期十日。各地说客不论路途远近皆集于一堂,会后散去,下江门彻底封场,至来年再次开放。

一府制的议事府变相地弱化了议府的地位,在皇帝与说客之间找到了微妙的平衡点,最大程度地巩固了新王朝的统治基础。至昌宁二十一年,仁帝从下江门说客中提拔出的朝臣已达七位之多,四海无乱,圣令畅行八方。官民工坊纷纷复业,大量优质甲胄和马铠将草原铁骑武装为文明的利剑。昌宁十九年,镡庭遣派使者觐见若罗王,确立了两国的边界。为掌握甯国造船技术,若罗王以割让骅岳城的代价交换了五百位精通船事的巧匠,在若罗王都伦巴耳勒架起龙骨。与此同时,在镡庭王朝东部的上滨城,第一批完工的战船已经披挂王旗航向大海。在航海技艺上毫无优势的两国在假想敌东宁水师面前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数量最大化,为扩大造船规模,新的沿海城市也在皇帝调遣工匠的诏书后兴起。

2.镡庭、若罗两国的航海准备在昌宁二十五年前后趋于完善,昌宁二十六年,首支出击东宁的镡庭水师在玄洲西北的汪洋中以战船一百艘对敌三十艘,惨胜。在初起阶段,东宁军使用熟练战术大破镡庭前锋;随后两军交阵,东宁战船团团被围动弹不得,只得使用船头的塞罗提基重弩拼死反击,犹不敌镡庭游牧兵近战之狂悍;以致三十战船在击破镡庭五十艘、击伤二十七艘的战果下全军覆没。东宁水将蔡易在最后关头挂起凿穿船底的号旗,三十艘东宁船全部沉没无一被俘。镡庭水师虽胜而不敢妄攻玄洲城,掉头撤返。

昌宁三十二年,若罗以快船二百,穿北方海雾突击东宁北境的岛屿寄虞洲,东宁水师因敌众雾浓不及列阵设防,被快船围四面而击。抵达海岸的若罗船径直撞向港边栈桥,步卒从船头跳入守阵中四下劈砍。若罗战法之野蛮惊吓了东宁守军,此时的寄虞洲守军已不再是当年撤出云望庭的老兵,刚刚结束操练的村中后生们在蛮族面前大乱阵脚,即刻四散奔逃,遁入山林。寄虞洲东部的开阔地带就此易主若罗。

3.与镡庭王朝一样,都木然汗国也在耶木图花可汗的治理下初具元气,大有赶超当年骊王朝之势。离开了曾经赖以生存的贸易要道,当地的骊王朝后裔们与后来的霍勒多游牧民协力开垦土地、放牧牛羊,产出了优质的毛纺品、丝织品和果酒。不久后,在镡庭王朝的昌宁十四年,都木然使者在边境山民的向导下翻过重重峻岭来到卡尔梯尤斯行省萨拉曼尼亚,向总督鲁尼苏斯递交了本国的礼品和象征无上友谊的求盟信。使者在马士拉暂居数日便匆匆回朝,礼品和书信也在鲁尼苏斯的监护下运往卡尔梯亚。然而,这份礼品却在去往卡尔梯亚的漫漫长路上被腐败的行省官员们雁过拔毛,最终呈现在大执政面前的只剩一只银酒壶和一件羊毛敞袄。

接受礼品的大执政在赴都木然的回信中表示:“可汗不远万里送来此等珍宝,我们感激不尽。如你所见,卡尔梯尤斯共和国是个庞大的国家,有太多纷繁事务亟需处理。与世界另一端的朋友结为同盟实在分身乏术,共和国议院愿以真挚的友谊和独立的精神与贵国保持正常的来往。”

大执政的回信在应有的尊重中透着些许不满。他强调卡尔梯尤斯的大国身份,是暗指对方礼品稀薄,损了自己本该享受的排场。此封书信如若送达都木然,其引发的误会也许要改变历史的走向;然而当信件抵达马士拉时,萨拉曼尼亚总督鲁尼苏斯竟再度作梗,利用职务之便将回信拆开,抄写了一份伪造本。其中“珍宝”一词被改为“厚礼”,之前的不悦之情在这一改动下荡然无存。昌宁十六年,回信送达都木然可汗庭,耶穆图花一声轻叹,与左右言:“国之大者不能傲外;国之小者亦不可自屈。”

4.在卡尔梯亚,消息在繁华城市的高大宅院间迅速传播。日常在议院进出的政客们三两成群讨论各自的利益;学堂和剧院里的知识分子们奋笔疾书试图创下精彩的评论;坊间提着篮子交易着柴米油盐的平民则只视之为茶余饭后的玩笑。在这万国瞩目的偌大城市里,几乎没人真正在乎一场完全因卡尔梯尤斯内部混乱造成的外交失利;而在大执政办公府邸的至高穹顶上,年过四十的议院元老契乌米路斯俯瞰人来人往的议院广场,等来了期待已久的良机。

此时的契乌米路斯已在寡头议会站稳了脚跟,当年宾吉尼塔派的其他年轻人也脱离了初入政坛的稚气,走上了各自的仕途。一张新的人际网络随时间推移悄然拉开,而站在这张网络的中心,身处卡尔梯尤斯共和国心脏的契乌米路斯将如织网的蜘蛛一般,将自己改革的阻碍者拖入网中,宣判其灭亡。

正如制造波澜首先需要一颗石子,要掀起一场大规模的变革首先要揪出一个足够震撼公众的个案。鲁尼苏斯不幸地成为了契乌米路斯的目标:早在得知都木然礼物数量时,深谙诸行省腐败情形的契乌米路斯便疑心于这位萨拉曼尼亚总督。是年年末,献礼一事渐趋平静,四十五岁的议院元老以一位贵族少女的口吻向鲁尼苏斯致信。信中表达了这位虚构的姑娘“赛勒维娅”如何在东方贸易中家道中落、又是如何在流落到萨拉曼尼亚后偶然为总督鲁尼苏斯的翩翩风度而倾倒。信件文辞婉转羞涩,极大地迎合了这位年方三十二且常年单身的总督之好。于是,这位有些可怜的“受害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与一位执掌自己生杀大权的中年老汉进行了一个多月的暧昧交流。

次年开春,正值春暖花开之时,契乌米路斯向大执政申请了半年的休假,携女儿契薇娅远赴阳光正好的萨拉曼尼亚。也正是在这时,“赛勒维娅”向鲁尼苏斯提出在马士拉港的落日下见面,并迅速得到了对方欣喜若狂的答复。鲁尼苏斯于是心急如焚地奔向那片绯红的斜阳,犹如奔向自己的末日。当晚,契薇娅身着向邻家老妪借来的旧长袍,以极优雅的仪态包装出了惟妙惟肖的“赛勒维娅”。早已从父亲口中得知事情始末的她,在会面全过程中看着鲁尼苏斯的憨态难掩嘴角的笑意。却恰恰被其误认为两情相悦的表现,正当鲁尼苏斯掏出从献礼中贪污的珠宝开始告白时,契乌米路斯率行省卫兵从四面奔来,逮捕了脸色红白不定的总督,只剩契薇娅在一旁与目睹此景的街坊一同捧腹大笑。凭借对鲁尼苏斯指控的成立,契乌米路斯调查了献礼由马士拉抵达卡尔梯亚的全路径,从萨拉曼尼亚、捷罗弥亚和马利萨科萨三省找回了当年丢失的全部献礼。也借此功劳得到了议院长职位。这项升迁决定在宾吉尼塔派并不占多数的议院中顺利通过,大概即使在那些反对者中间,也没有几位愿意面对鲁尼苏斯那样尴尬的结局。

契乌米路斯上任后的首个决议便是增加议院席位,用大量宾吉尼塔派议员稀释了不同意见者们的话语权。此举将契乌米路斯的权势和威望提升到前所未有的高度,那些蒙他恩惠进入议院的年轻人也戏称他为“荷莫拉图斯”,意为“情书大师”。

5.宾吉尼塔派的大规模干政保证了契乌米路斯政令的绝对通过,这位议长随机开始将自己为政多年以来整理出的黑名单一一铲除。一时间契乌米路斯的名字在卡尔梯亚如雷贯耳,大量高级官员被判撤职。受牵连者在议院中诉苦连连,却无一不被宾吉尼塔派口径统一的否决所压制。一些走投无路的人此时想到了诉诸暴力。

契乌米路斯上台半年后的一个下午,一伙蒙面暴徒聚集在共和国议院门前,围堵了这位散会回家的议长大人。契乌米路斯远远望见来意不善的人群便转身逃跑,用议院门口照明用的火把挥舞着抵抗,火焰使僵局持续了数分钟之久。最后,以为发生火灾的城卫队赶到,暴徒见状四散。该日正巧是萨拉曼教徒唱诗的“献礼日”,或许是尚没有统一历法的卡尔梯尤斯学者出于记忆上的方便,此次事件被称为“献礼日行刺”。

献礼日行刺失败后,惊魂难定的契乌米路斯加紧了改革的脚步,手段越发强硬。行刺发生后的两个月,十位议院元老中的三位因年迈请辞,契乌米路斯借机将三位宾吉尼塔派骨干推上高位,成为自己的代言人。之后将近半年的时间里,人们惊异地发现这位只手遮天的独裁者从议院中销声匿迹,支持共和的议员和地方贵族们也开始窃喜。一位税务官在书信中写到:

“…会场上没有了议院长,就像首都的天上没有了乌云。”

议员们不知道,此时的契乌米路斯正在马利萨科萨岛上的私宅中与自己的同党们频繁会面,酝酿着日后震动整个共和国的惊雷。

6.卡尔梯亚的舆论氛围在没有契乌米路斯的秋风中慢慢冷却,然而在深秋的末尾,突然回到会场上的议院长和其手中的数十条法案彻底打断了人们的太平美梦。在一片咒骂声中,坐满了议院里三分之二席位的宾吉尼塔派强硬地同意了被称为《契乌米路斯法》的颠覆性法案。

一.为保护议院及其成员的安全,在城卫队外另行成立议院卫队,由议院长控制。

二.为保证议院讨论的结果得到实现,大执政人选必须有曾任议院长的经历,或由议院长从十位元老议员中任命。

三.为保证首都对诸行省的控制,各省需在首都设立常驻官邸。

四.为解决萨拉曼教团侵略时期遗留的信徒问题,将萨拉曼尼亚赎圣会接纳至卡尔梯亚。

五.为防止由国内原因造成的外交失误,在各行省建立以首都为中心的邮政系统。

六.议院长及元老议员为终身制职务,非死亡或应本人要求不可解除。

七.为减轻山区管理压力,将原萨尔孔提亚行省南部独立为上卡尔梯亚总督区。

《契乌米路斯法》实际上完成了议院长以宾吉尼塔派为基础的独裁,拥有议院长和大执政双重身份的契乌米路斯已实际上掌握了卡尔梯尤斯军团的指挥权。执行寡头共和制的议院成为了一言堂,大量议员以下野的方式抗议,在偏远行省组织起反抗集团。卡尔梯亚的议院广场周遭建起了一圈气派的行省官邸,规模之庞大,使原本就屹立在议院对面的国家图书馆都略显逊色。在更大的范围上看,为即将迁入的赎圣会修建的萨皮乌斯教堂与议院、大执政官邸恰巧构成三足鼎立之势,仿佛暗示着卡尔梯文明的未来。

萨拉曼尼亚总督的大任交给了宾吉尼塔派的费里库斯。在首都赎圣会的准许下,马士拉安胡尔勒纪念厅在城北面向海港的山顶落成。外墙上刻满了萨拉曼人百年来口口相传的安胡尔勒演说原文;建筑通体素白,继承了卡尔梯建筑一贯的简朴风格,却在高度与穹顶直径上直追乌斯坦纳衣圣堂。前去参观者不论种族与信仰络绎不绝,一些卡尔梯亚人也在教士动情的讲述下接受了新的精神世界。

这一年,契乌米路斯五十五岁。

7.第十二代纪的西部海湾仿若沸腾,在卡尔梯尤斯发生巨变的同时,海湾对面的希科狄也被沙罗麦赫教团的冲击撞破了大门。在达帕里拉一带从事传教的沙罗麦赫教士以教会名义对来往于道路上的希科狄商队施以种种恩惠,借此取得了许多大商贾的信任;而教团以旧萨拉曼为蓝本宣扬的“没有国王的国度”也受到商人们的普遍向往。在禁止教团活动的希科狄,这种秘密的友好往来一直持续了近十年之久。

安定的表象在暗流涌动的事实下不得长存。达帕里拉以一场商业纠纷为借口派代表进入希科狄南部港城阿庇努斯访查。此时的阿庇努斯商界尚未脱离因国王特许获得城市治理权的喜悦,掉以轻心的商会直到一星期后才发现大量重要文件的失窃。惊慌的商会代表连夜北上向王廷求助,希科狄王闻讯暴怒,这位彻底对商人失去了信心的暴君当即下令收回自治商邦阿庇努斯。十天后,阿庇努斯十位商会首席齐聚城头,望着高举王旗列阵的军队一筹莫展,而一位匿名来访的教士则为他们提供了解决的方案。

由于自治商邦高强度的对外开放需要,萨拉曼教团信徒只要承诺不向他人传播其信仰便可在城中正常生活。如此一来,到王军包围阿庇努斯时,城中已有上千名教徒以市民身份居住——其中相当一部分人已在此成家。他们大多是来自达帕里拉的生意人或工匠;然而,当天在商会城墙上神秘亮相的提议者并非合法居民,而是随船偷渡至此,希望通过颠覆希科狄王国来为自己谋取乌斯坦纳依教团高职的沙罗麦赫人——扎赫拉比·笛列塔(Zachrabi·Dirreta)。

别无选择的商会依照笛列塔的建议紧闭城门,日子一天天过去,城外部队提出的和平期限也渐渐耗尽。最终,王军用攻城器具摧毁了城门,卫队在数倍于己又手持王令的士兵面前纷纷放下武器,十大首席也纷纷落入牢狱。代表国王权威的军队滴血不沾地控制了城市。然而暴虐的国王并不因此感到满足,想到尚在阿庇努斯的大街上身着蓝纹袍大摇大摆的教徒,国王开始将问题的根源归结于教团。这一定论虽在一定程度上道出了部分事实,紧随其后的教徒迫害却触怒了大量无辜居民。在阿庇努斯,仍未撤回的部队在一纸密令的许可下闯入民居,将一切身着萨拉曼服饰或陈列相关物品的平民杀害在家中——甚至在其亲友面前。这样的大规模清剿持续了两天两夜,随后而来的是不得私藏教徒的通缉,因此受牵连而遇难的亲属、学堂教师和酒家经营者又有数百人。

8.愤怒与冤屈在满城哀嚎中发酵,笛列塔与都实一带的佣兵团伙联系起来,依托停泊在港中的几艘商船建立起收留和团结受害者的“圣济堂”。受害者不论身份地在此得到救助和庇护,信徒们在笛列塔熟练的主持下进行久违的礼拜,其他人则在其劝导下改变了信仰。“圣济会”日渐壮大,逐渐形成了一个渗透进城市各个角落的团结群体。

王军撤兵的前夜,笛列塔领导其追随者从城中各处涌向堆放武器的营地,在都实佣兵的配合下击溃了尚未整顿起来的军队。次日,圣济堂彻底夺回城市,王军残部随主将退回首都回报叛乱。商会首席被市民解放并重掌政权,在商会与教团的沟通下,常年以希科狄王国为假想敌的诸多邻国纷纷送来上好的武器和粮草。短短几天内,阿庇努斯俨然从商业港口变为武装精良的叛军要塞,大街上堆满来自沙罗麦赫、达帕里拉和都实的货物;港口中央甚至泊入了两艘瓮里欧尼双层战舰。

凭借者列国的鼎力相助,以阿庇努斯为中心的亲教团派抵御了来自王都的多次打击,又逐渐变守为攻启程北上,在争夺国土的同时传播越发适应希科狄本土文化的萨拉曼教。至圣济军攻至王都拉纳弭斯时,已有登记成册的教徒近十万,笛列塔本人虽因在第四次阿庇努斯防御战中负伤无法临阵,却也被信众遵奉为“引路人”而与创教者朗哈迪齐名。为防止流亡的希科狄王惊动对岸的卡尔梯亚,沙罗麦赫战船开始在希科狄北方海岸上巡弋,有意拖住往来卡尔梯亚船只的步伐。

不久后,圣济军入主拉纳弭斯,学着曾经朗哈迪的样子废除王宫、整治民生,然而在并不如旧萨拉曼那般凋敝的希科狄,作为比大修住宅更具长远意义的举措,笛列塔下令在拉纳弭斯王宫的基础上进行翻修扩建,拆除围墙,将其改造为整个卡尔梯亚湾瞩目的拉纳弭斯大学。作为圣济会直属的学院机构,圣济教团的中央办公场所直接设在学院中心,起到宗教引导知识的作用。乌斯坦纳依教团首脑也派代表访问了新生的希科狄政权,以教团的名义将笛列塔立为希科狄皇帝,并借此称号换取其对乌斯坦纳依教团的服从。笛列塔,这位本就以地位为目标的功利主义者对此欣然接受,希科狄的扎赫拉比皇朝于是开端。旧时的希科狄王则奔波逃窜着来到卡尔梯尤斯治下的希尔松行省,并在那里顺利地得到了庇护。这似乎是卡尔梯尤斯对自己多年友邦伸出的唯一援手——此时的共和国也正在契乌米路斯的重返中摇摆难定。

9.扎赫拉比王朝的建立,在东起后骊墨庭城,西至卡尔梯行省希尔松的辽阔范围内,形成了一个以萨拉曼教为依托,渗透着沙罗麦赫王国势力的宗教同盟。在册封笛列塔的同一年,为了显现自己的盟主地位,沙罗麦赫王拉迪勒改称“杜哈林”。这一称号愿意为“渊博者”,带有领导权威的意思,相当于东方王朝的“皇帝”。同时,为进一步整合自己治下的同盟体,拉迪勒开创性地下令制定一部可于万国通行的纪年法——拜穆历。“拜穆”为沙罗麦赫地区语言中“光明”一词的变音。在教团眼中,光是神传达旨意的媒介,来引导人们居业作息。是年为宗教地区的拜穆历一年、卡尔梯尤斯的契乌米路斯一年、镡庭王朝的昌宁二十七年、玄洲东宁的信平三十二年。

沙罗麦赫宗教影响下的势力范围

10.从希尔松出发,在遥远的南大洋上,沉寂了二百余年的血色龙旗再度同湛蓝的城邦旗帜纠缠。越过一座座岛屿,纳尔维安人的船桨触回了祖先驻扎过的礁石。与生活在蛮荒中的先辈们

不同,在大洋贸易的中转点上看惯了船来船往的新一辈们放下了海盗的尖刀,也懂得了胜利蕴藏于经济优势的划分。操纵着灵活的快帆小船,纳尔维安在抢占来的各个新港口开放贸易,利润源源不断;相反,由于共同体的分崩离析,余下的城邦也无力维持仅有的胜局。军事实力锐减的同时,港口和集市上的萧条氛围也使敏锐的外国商队望而却步。希斯提法拉查的城邦大会如期召开,却极少有成员愿意赴会。望着空荡荡的会场,出席会议的少数代表也终于心灰意冷,彼此观望,默默走下座位,有的连准备好的文稿也没有带走。

随着纳尔维安方面进攻的继续,风雨飘摇的塞罗提基斯也进一步瓦解。靠近纳尔维安侵占地区的城市墨斯契诺以不伤害其居民为筹码与纳尔维安单独议和,从联合体中独立开来。再度失去领地的联合体近乎彻底崩溃,舰队开始从各个方向撤回首都,自古就以抱团取暖的方式存在的城邦彻底被失去依靠的恐惧支配。自身没有丰富物产的塞罗提基斯自知无法在战争的动荡局面下维持往日的繁华商贸,其引以为傲的艺术、医学和教育也随着相关人才的逃难而黯然失色。更可怕的是:塞罗提基斯当作传统坚持了数百年的城邦大会始终处于瘫痪。

在最后一次大会中,唯一与会的希斯提法拉查执政和大学士们面对着寥寥无几的与会者们宣读了《阿波法基索宣言》,宣告了城邦会议所在地、大学城—希斯提法拉查以全塞罗提基斯领导的身份从联合体独立,称为“柏禄西莫斯仲裁国”。 该特殊政权以其数百年来在塞罗提基斯文明圈积攒的声望和优于其余小规模城邦的实际力量成为了各邦在外交上的绝对代表,在愈发棘手的动荡局面下凭一家之言全权带替代了过去城邦议会的作用。

这份近乎唐突的改革给向来崇尚在一切时候寻找真理的塞罗提基人带来了强烈的不适。虽然大学城中担任管事的权威学究们将之定义为一场对邻国梅加利王政制度的尝试与效仿,但人群中流传最广泛的说法却是希斯提法拉查的政客们趁此乱世窃取了他们垂涎已久的公共权力。在负面论调的影响下,塞罗提基斯对收复失地越发消极:仲裁国建立不到两年,其最高领导层——十人仲裁庭便单方面与纳尔维安议和,承认了其扩张所得的领土和附庸国。其后很长一段时间里,纳尔维安仍不时征召其附庸国蚕食塞罗提基斯边界,而仲裁庭对此则表现得充耳不闻。各邦市民的不满日渐高涨,而塞罗提基斯成员邦却在制度上无法制约仲裁国的政治行为;由于纳尔维安的虎视眈眈,有意脱离联合体的城邦又向曾经击败的蛮族低头。在塞罗提基人自居发达文明的高傲心境和政治荒谬的现实之间,辉煌一时的城邦集合体陷入了停滞,宣告着城邦联合体制度彻底过时。

南大洋诸国详注

11.斯年,坐落于南方大陆上的诸多沿海小国依旧欣欣向荣:虽然纳尔维安在南方群岛西部建立的势力圈正逐步将更多航线引向其盟友韦因施塔特一带;但老航线不可比拟的稳定性仍吸引着大部分商队。梅加利为巩固西南方的山口再次开荒设镇,这一做法被不少平民误解为借山匪援助自南方起家的尼奥提柏斯王室担心重蹈前朝的覆辙,从而作为茶余饭后的笑谈。在大陆最南端的伊尔瓦林,良好运行多年的议事庭制度终究在特殊地带蒂尼斯霍根的恶劣自然条件面前妥协,因一场在严寒地带犹属反常的大雪封山,该地代表越发难以维持与议事庭保持联系。在已习惯了该地代表缺席的议事庭上,经由最终的讨论,一份允许蒂尼斯霍根成为独立国家的公文由所有代表正式签署,并派遣十五人代表团在二百名精兵的护送下冒雪送达;而不幸的是最终回到首都报道的人不到三分之一。这次凄惨的出访之路向尚这个未掌握全面地理知识的世界隐晦地揭示着一个足以使所有文明胆寒的现象:冰期将至。

12.在新大陆中央的高原上,喀桑王国在与东西南三个方向的持续贸易中得到发展。为供应激增的人口,喀桑已然扩大出先前两倍的领土面积。然高原上的贫瘠条件无力支持同等面积的耕地,望着山坡上奄奄一息的庄稼,不少农民产生了背井离乡的想法;每年春夏之交从从西方越过雪山吹来的暖风也似乎昭示着山那边沃土的存在。随者第一批移民历尽艰辛来到了雪山下的雨林的消息在高原上传播,常年无人染指的新大陆西部海岸迎来了喀桑和少量潘佩科人的开拓潮。这一地区后被命名为Bhakanlinda(巴汉林达),意为“春天的来处”。

13.这一时代似乎是新大陆诸国的群体腾飞,在这片土地的最南端,不亚于高原移民的重大事件正在玻基昆纳的渔业海湾中酝酿。自古便有渔民发觉南方深海里不定期出现的巨大鱼群,近年来越发频繁地被人目击,为争取这一致富良机,老练的船家开始相约深入大洋寻鱼。这些勇敢的人们尚不知道冰期迫使寒带鱼群北上的道理,其中不少人也因不谙海况长眠于冰冷的海中,但不可否认的是,新大陆的远洋航海从此时萌芽。此后百年内,这片大陆将不再偏安世界一隅。

14.诸侯分治后的玛兹姆图在实际上的四分五裂下反而越发富饶,这一点就连各地领主也感到些许意外,大概是环绕着海湾、各处自然环境大有差异的国家在分化为小国寡民的数个部分后各自焕发出了更高的治理效率。然而经济繁盛的背后却是政治体系的暗中变革,原本由王室派驻各地的官员逐渐失去以往的权利,成了豪富门第边谄媚逢迎的吉祥物。远在王城的卜挪务王此时虽已成人,却将自己长期蒙蔽在独尊天下的幻想中,对王权的没落毫无动作,在无节制的享乐中坐实了自己的昏君形象。据传曾有忠臣不顾侍卫阻拦前去其居所门外谏言,却隔门听到国王吟诗到:“吾有湖山,何不拂华复踏雪;吾有珍馐,何不新醉复旧醺?大事且有才人计,安将年华付案牍?痴也吾意,明也孰思,此生几何,王我亦众。”当场愤极落泪,将官帽重摔在地一去不还。

就在其大放这首靡靡之词后的半年,卜挪务果然在长期酗酒的恶习下突发心疾暴毙。这位爱好山水词话的国王至死没有成婚生子,断绝了继承人的玛兹姆图王国就此灭亡,参加其国葬的各地统治贵族依照其意愿将原本的王领变成了永久中立,不会与自己瓜分利益的共和城邦,令先王遗留下的大臣们在完全照搬岛国塔塔的制度下互成制肘,整个前王领沦为东部诸侯利益场上的牺牲品。

十二代纪新大陆全图

15.世界处处巨变的同时,旧大陆北方海岸上瓦尔铎兰西的王权已开始难以耐受首都愈发严寒的环境,国王匿维斯基开始积极联系南方从事农商的权贵们以商讨迁都事宜。这一行为引起了北方故都附近顽固派将领们的警觉,这些将军们旋即打出祖地不可轻废的旗号,誓与王都共待风雪。面对此况的国王于是致信南方税务侯,命其领兵北上护驾。两个月后,四万军队清巢而出,空着战船上的主将位兵临王都港口,设兵抵抗的顽固派们望着匿维斯基的一身对方的戎装和船上空置的主将位面面相觑,最终含泪放下了武器。

至此,跟随以两万七千多民众,匿维斯基王成功地将统治中心迁至南方,国名也据当地口音改为瓦尔德兰(Varrdenlamsy)。

Aronov

Aronov

翡奥尼加轨道站站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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