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末的微花

[蓝地]小玻坊 魔现

当年我还是一名为丝金商会做事务的契约家,每天代表东家拟定和签订各种各样的合同。我姓丝岛,丝金商会的领导者自然也姓丝岛,实际上,我正是商会旧老板的弟弟的孩子。

娜科雅市中心的商会会馆,当然现在我不想再提到它了,当时却是一座我在某个一年半载时间段里需要经常到访的二层楼长形建筑。这里每层楼都很高,视野很开,非常气派。我的住宅本在这儿附近,隔着一条路;但是因为拟定合同常常需要大量时间去研究,所以决定在楼内也预留了一个小间供我居住工作。会馆是类似于两枝交叉形的,另在两端做了一个拐角,这让场馆的地图看起来像是一个夹面包的大钳子。两枝交叉处有一个大的中庭,铺了万花地砖,吊着巨大的水晶玻璃柱吊灯;北边的小拐角顶端有较小的吊灯,似乎比较旧;黄色墙纸墙面有一扇大窗户,光芒照射之处有一座小灰石圆水池,旁边有一片可移动的花圃。在这样的大楼里面种花的人,都会有着细腻而又富于美学的心思吧,我想。从中庭往两枝看去,道路却长而不能看到两端,像它们在大雾中消失了一样,在晚上只有中庭大水晶吊灯亮着的时候,尤其如此,两端像被吃掉了。

说回会馆的布置,两层楼的第一层是劳工与船员市场或者是一些大宗、大件货品交易的地方,第二层是各个商会的办公处。一座座阁楼样式的豪华办公处就在一楼杂乱无章的货品与废品上庄严地竖立着,披挂的招牌像是军服的勋章。

“丝岛商会”,是其中一员。它的柱子是梅珠撒进口的金柱木,敲击起来如铜铁一般;横梁上雕的花样也很精美,是请一位弗拜纳扎工匠定做的;招牌的大正书字体请冰丽新波书写,这几个字要价就接近五十万亚拔。这些豪华的配置下,金钱在肆意流动。不同商会的正装契约家们在二楼悬挑出来的走廊与连廊上像一条金色与亮蓝色的河流,无数计划、合作与竞争在他们之间产生。
不过我今天不想讲商业。这份不讲情面的铁布味仅仅是属于白日的焰火。我想讲的,是两个晚上,及前后的一些事情。

/

当月亮从天棚的镂空处亮出脸来的时候,大家的工作基本上就结束了。他们晚饭后不会回来。一楼的苦力与土老板们自然没有钱去在商会大楼里住,在七点后,还能留在楼里的除了我这样的忙忙活活的契约家,就是一些商号的家属。至于这些家属是为何能够愿意留在这栋楼里过夜的,不言自明——商会里生活区的布置其实很多时候要比普通贵族家庭豪华得多。我因为不喜欢闻商会门头的樟脑味,于是没有选择住在里面。

但就算这样周到,到头来还是会有别样的事情发生的。这是我偶然间经历到一场晚上的怪事才知道的。

晚间时分,再来到大楼北枝的尽头的时候,往右看去,那扇窗户就是一幅画框。它有两人那样高,一人两臂侧平举一样宽,镶着灰金色的铁艺双草纹样。月亮和灰云被无数的玻璃小片切割成能在手心安分的玩物,它们的光束从天空飞向地面、稳稳降落,除了我的脚步声,没有噪音,亦没有音乐。三四株花草在那里站着沉睡,水面平静地把光芒送到天花板与吊灯,仅此而已。

在八十二年四月三十九日的时候我因事晚上来过一次会馆。和保险商行的契约必须无比缜密,稍有不慎,条文编织的大网便会在对方的眼中漏洞百出。那一天,十一点的钟声敲响之时,我和几位手下还在我的住处忙碌;又等了一个小时,劳累的笔尖才爬完最后一个游鱼般的句号,速速就寝。我请手下带走文件,自己准备在此过夜。这是四十日。月底,即使家属们大多也都回去了,楼里自然已经没有任何的喘息。我出门想换换气,无意之间瞥到二楼盘踞的商会门头,在月光下,像是来到恐怖的密林——飞禽的雕刻是萦绕梦中的怪兽,万花的雕饰是能卷走魂魄的藤枝。我往前走啊走啊,快走到北枝尽头了,却听到细细的笛声。

这是什么样的笛声呢?它就像是被海水吞没的人的喘息。我大约能辨认吹出来的是《林外小歌》,不过慢了许多。

我放慢了脚步。直到转过那个小小的拐角,才看到现场剪影一般的情景,那是竖立的花枝之间的音乐。谁人在这样的晚间在此演奏?我想去看,但又不敢。我怕打扰到它。我走了。可能是脚步的声音太大,惊到了它。它“啊!”的一声,让我在黑暗中心跳突起。尖叫的声音,是个孩子,我没听出那是个男孩还是女孩,只大约知道是孩子。

那边的惊声又起:谁啊?!

我没敢回复。我赶紧跑了,尽量控制住脚步声。中庭的万花地砖像是一扇表盘,天窗的月光像是指针。大吊灯微微晃着,上面小玻璃盏的碰撞声沙子般流动。

我睡不着觉了。我不知道那边是谁,屋顶有什么,但是今晚的月光布局对我不利。一束光束,它的边缘是火,中心是冰。今晚火焰切到了走廊的正中,而角部更是斩到了天羽花的两条枝干,预示着什么东西会掉下来。我刚才还站在大吊灯的底下,现在赶紧离开了。

我注意到了另一种声音:真正的大表针的齿轮声。它悬挂在会馆大门的对面高墙上,庄严地盯着我。我想起一个故事,以前有个人在四月的夜晚从某钟楼下经过,结果坠落的指针把他从头到尾钻透了。我可不要步他的后尘。

我需要离所有的这些容易掉下来的东西都远远的。

/

又一个小时了。会馆发出极巨的声响,来自那两根布满铁锈的指针。这是凌晨一点。

我下定决心去那个转角再看看。路过我的住处,我犹豫了一下,没有进去。但是我下定决心了!我的双脚轻声划过地砖,向着那个转角移动。

突然像是撞到了什么沉重的东西。它软软的却又有硬的部分,正好撞在我的胸口处。一个细细的物体随着这猛烈的撞击也飞了出去,砸到了什么铁皮上,咚的一声,又吧嗒吧嗒地掉在地面。我看不清那是什么,因为这是没有月光的地方。撞到我的那个不明物突然出了声音:“啊,好疼——”

熟悉的嗓音,这不是刚才的那小孩吗?!

我想扶住他,但是我在空中乱抓了两下,没有摸到任何东西。他却在我的背后突然发话:“对不起!”
我下意识说:“是我应该对不起才是。”却又不知道在和谁对话。

月光正好从一面墙反射到这人的脸上。我这才能够看到他的模样——不如说是她。这是一位因受到惊吓而不知该做什么表情的女孩儿,穿着一身黑衣服黑裙子,上面还有白色的条纹,这是参加葬礼的装束。

我不禁问她,为什么在这样的时候出现,又为何穿着这样的衣服?没想到她一把推开我,头也不回地跑走了。小皮鞋的声音慌张地啪啪响,要把刚才的吊灯震下来似的。

“嘿!”我想拦住她的手悬在半空中,定住了。她消失在黑雾。

/

至少在一段时间内,她再也没出现过。

我白天给朋友们喝茶聊天时候说到了这件事,一人竟然笑了,说他自身经历也好和别人交流也好,至少知道两次这样的事情,据说都发生在每一年的四月三十九日到四十日之间的晚上。还听他说,做契约家的人都讲究日月与万花的平衡,所以实际上,对于某些机构来说,在一年中的某些时间段,的确会因为月光切到会馆地砖花朵图案而暂停一阵子在会馆的工作。但他最后说,这些都是传说,可不能当真。我正要说我真的听到了笛声的时候,他说他还有重要的工作要去做,走了。其他朋友倒是听得一脸懵,没搭上话。

后来我甚至知道了这小女孩的名字和背景,如果叙述为真的话。这并非一个小女孩,而是已经十六七岁的少女。她叫做微花冰落,是微花海事的随船护理。微花海事正是一家处理海上事故的机构,在会馆有商会建筑,坐落在北枝左手边第十五店。听说这位冰落十五岁起就到这家机构的医院船上了,因为学过护理,人也细心,长相也甜而温和,故在船上帮助救治了许多海难中受伤的人员。她父亲见她事务优秀,便让她正式进入机构工作,这样一来,她就常住在了商会建筑里。不过这位提供背景线索的朋友,却不知道任何关于那场晚上的笛声的讯息。

后来我知道,那首被我辨认成《林外小歌》的小曲子,也根本不是《林外小歌》,只是相似而已。

我的确想搞明白这件事情。在大家的叙述中,这一直是一个飘忽不定的传说。甚至因为我给这些朋友说了这件事,整个会馆充斥了这个话题的讨论,我也得以了解到其他的上下文故事。

/

冰落救了这样多的人,皂萤花却缺乏对她的怜悯,使其不能挽救最亲近的人。她有个小妹妹叫做微花冰移。冰移是个对学习工作什么的不那么在意的孩子——当然,扪心自问,谁又热爱工作呢?她时常在会馆里和姐姐追逐着玩儿。二楼的走廊逢普通日白天有许多人,但到了议宴日大家放假,其他人就都休息去了,人很少,所以姐妹俩这会儿就会出动,你追我赶,噔噔噔的两双小皮鞋踏得走廊木板地面震天响,加上楼内又有回音,她们的声音整个楼枝都能听见,但大家也都默许,她们爸妈亲戚工作也忙,就没有管。

记得事情应该发生在七十八年四月。这一天是议宴日,大家都闲;有些本来议宴日工作的商会也嫌今天不吉,没有迎客。一楼北枝靠近那个拐角处却有人接了一批建筑装饰大花边的货,每扇铁艺花边都得有一人高,用手推车从外面拉进来,推到北枝顶头栏杆尽头的正下方,挨着右手边的一家专门安装花饰铁艺的门店。微花两姐妹没见过建筑构件放在眼前的样子,飞奔跑来想看,结果冰移一脚把靠近走廊尽头的木地板踩漏了,直直掉了下去,正好掉到人家树立起来的好几排带刺铁艺上。听说鲜血溅到对面商会的墙面,也飞扑到拐角那边的窗户与墙上,小女孩的身体直接被扎成了蜂窝,当时就断气了。姐姐与大家急急忙忙赶来,只是无力回天。

就这样,这位挽救过无数海上生命的人失去了她的一枝连根的花束。

对于这样的事情,她爸妈和亲戚第一时间是怎么说的呢?我不得而知。但是建筑装饰商会首先找上门来,质问他们家的人为什么不能看管好孩子,说这样一来总价十五万亚拔的定制货物就这样毁于一旦,并且找了律师索赔。后来,会馆的主管团队发信过来说,他们首先要用新的黄色墙纸掩盖住渗入墙中的血痕;然后将对整个会馆的二层走廊进行一次细致的维修,但是不会再允许小孩子跑来跑去;又通过他们契约家的法律运作,仅仅给了微花家三千块亚拔了事。面对这样的后续,微花家自然不能服软,于是连续半年打了十七八场官司,似乎最终是赢了下来,免除了赔偿。但是因为半年都在忙这件事情,再加上这半年大陆航线出了几场事故、忙里忙外,微花爸妈又把身体搞得奄奄一息,最终不得不离开了商会而交由父亲的哥哥管理。冰落经此一事,原本快乐的表象一去不复返了,终日阴沉,闭门不出,更不再航海。

那已经走上雪花道的小妹妹冰移被愤怒的花神派遣而回来了。她在半个月后找上了那家建筑装饰商的老板,令雪花与冰冻作用其身,使他们事事不能顺利。那老板很快就大病了一场,老板的妻子也因为交通事故进了医院。这家一楼的建筑装饰公司因此影响很快就人去楼空,大门后只剩下一片狼藉,闲人不敢进入。冰移回来看望她的姐姐,见到姐姐的惨状,不禁失声痛哭,但是在雪花道的幻影之中,无论多么动人的痛哭,最终只能幻化成冬日里窗上无声的冰花。不过世间总归是双生一枝,天地通灵。在木花的前面,冰落听到了妹妹的呼唤,听到她的梦想是拥有一间巨大自由的室内花圃。于是冰落自己花了一笔五万亚拔的巨款在无人涉足的那被诅咒的楼枝尽头的拐角放置了花圃与水池,池子里是木花的系叶。这样一来,妹妹就能在这样的环境生活了。每当一年的这一天,月光精准地投到那池子上静立的系叶,妹妹便会沿着当年的雪花道缓缓返回人间,冰落怕她找不到路,便用轻柔的笛声引导着她走向正确的楼枝,陷入几个小时的相聚的幻象。

我听说,这个池子和花圃还被会馆的管理者联合一些讲究吉利的商会主联合毁坏清除过一次,但是后来又被冰落自己恢复了。后来,那几位商会主都莫名的生了病,会馆管理者也无故消失,换成了现在的这一位。

这就是这个故事的所有了。

/

咔哒,咔哒。

我走在孤独的楼内,沿着冷热交替的月光直行,那是雪花道在我的世界的投影。自从全盘听闻了这个故事,我内心一直在纠结,要不要在第二年的那个四十日半夜再去见她一面。但我不忍心打扰她,毕竟已经打扰过一次了。

那家传说中的建筑装饰商的驻地自我来到会馆已经是一家海运公司,做着一些苦生意,老板人很好,虽然自己挣不到许多钱,但是肯帮助他辖下的苦力,也从没有像其他一楼老板一样拖欠工资。快火炉节的时候我有了个机会和他们公司签契约,顺便问了这位老板一下他有没有听说过这个故事。老板很爽朗,说听说过啊,但是自己没文化,读不懂什么仪式感的深意,只是告诫自己不要给已经陷入困境的人们再找麻烦就好了。

但是我们的确至今也没见过微花冰落。大家连她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有船员说似乎留着灰色的长发。这样的灰发在科雅民族也是极少的,轻柔至极、内心敏感,似乎成了生而有着这样发色的他们的代名词。

于是,这样一天一天过去,我的随羽跟着我走过了无数的或成功或不足的路。没有一条路经过那个似有似无又带点儿血腥味的传说。到了第二年四月了,还差两个议宴周的时间我就要离开这地方了。我开始后悔租外面的房子,因为就没有住过几回。

四月四十日凌晨一点钟声响了,月光的一角逼近了天羽花脆弱却坚强的枝条。我听到小皮鞋的声音,这声线在偌大而又像梦境一样深不见底的封闭空间中怯生生地一次又一次探索着生路。我在二楼的栏杆上,隐藏在阴影里,我不希望她看到我——至少证实,这个故事可能从头到尾都是真的。黑白格子的俯视图案,月光的菱形是一把尖刀,灰色头发的小小的身子披着黑色的衣裙在刀尖上行走,身上沾了不少滚烫的光边。她移动到地砖花纹标定的转角,右转,面向伟大又富于深意的月光的窗户,轻声却无助地说道:“这里是姐姐。对不起,妹妹。笛子找不到了。”

笛子找不到了。

那是上次她和我撞到的时候飞出去的东西?!

她压着她的悲怆,还是有一点点哭腔泄漏了出来。我在上面静静地看着,不敢乱动。

她在水池前跪下:“怎么办呢,怎么办呢。我被一个黑色的东西突然撞飞了,然后我就把它弄丢了。妹妹,求你原谅我,求你原谅我。我知道这样东西是你的第一件作品,我们还希望你成为一位音乐师,可是现在,连这样在人间的念想都再也没有了,也没办法奏出你写的音乐。怎么办呢?”

说完这些,她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仿佛她的妹妹真的能够回应她。她点了点头,像是听到了一些对话一样。月光生成的手心玩物在蠕动着。

她又开始抽泣,并微微说着什么:“妹妹生气了。对不起,对不起。妹妹愿意的话,让我也去你那里陪着你吧。”

我把握不准这句话背后的隐喻,但如果有,那一定是极其恐怖的——她要自己踏上雪花道了。我扒着栏杆,想喊她回来,我的大脑带着嗓子蠢蠢欲动;但又怕喊出去以后会带来什么其他的后果。我想找一个人来帮忙,但是这样的时间哪里又会有人呢?

那黑色衣服的影子,苍白的面容,正在环视四周。她没有看到我,因为我在一扇招牌之后。我的头顶传来“嘣!”的一声,不知道是何事引起的,但是我听到窗外下起了雨,越下越大,月光的画面被乌云所销毁。微花冰落,美丽的名字,为何被所有人逼至死角呢?或者不是人,只是某些铁布料的味道。她掏出一根小小的东西来,面向水池子与花圃构成的阴影,那是一个泛着寒光的金属——一把刀子。

我再也不能控制自己喊出来的欲望了,并且直接喊了她的名字:“冰落!停下!”

令人恐惧的回声在不到一瞬间便传彻整个空间,所有的东西都震动起来,可能也包含那少女敏感的神经,她“啊!!”的一下从地上弹起来,紧接着的是,一阵伟大而又邪恶的金属与玻璃的晃动与崩塌,随着无数疯狂的水晶破裂声,重重地从天而降,砸在唯一的柔软的肉体之上。各种零件喧闹了好一阵子,扬起了让人绝望的大烟雾。

水银一样的反光体从铁的废墟下扩散开来。

我赶紧跑下去,但就像我之前说的,我又能做什么呢?一根小小的铁桁条都有手指头那么粗。我还是踩到了水银般沉重的血液,沿着鞋底与地面的交界处无助地染开。微花冰落就在我的前面,眼珠子滚落在视野之下;伸着通红湿润的手,不远处是一把精雕细琢的小刀。我猜对了。这盏北枝的吊灯也要要价十二万亚拔,但这一切已经不重要了,现在要紧的事情是离开这里,越快越好。

古旧的烟尘与后怕的粗喘不得不让我连声咳嗽。我跑回到住处,望着死黑的城市,不知道该做什么。

当然,第二天会馆当是开放的。不过并没有,第一个管理者进去以后不到几个分钟就又奔了出来,慌慌张张地向众人宣布停止开放,恢复日期未定。

我联系了还在总部的自家人,详细说了一下所有的事情。大家都很震惊。我接着说,我不再在会馆工作了。他们没犹豫地答应了,并且告诫我去拜一圈双生花,把所有日月之间的误会全部澄清——我早就想到应该这样做了。

/

木花是否多了一朵,我不知道。我没有再询问这件事情。但是现在每次路过会馆的外立面,我就会不自觉地远离它去行驶。对我来说,那里,至少是一端,已经是永远的黑暗了。后来北枝尽头修了一堵墙,把所有的过往封印进了墙与永恒的窗户之间,那具碎成万段的躯体与那盏同样碎成万段的吊灯或许仍然在那里,他人不可靠近。

微花海事早就消失了,可能在另一个世界再次开张。终究没人去救她们自己的事故。我现在也不再是契约家,在家里的海岸线钓钓鱼,就挺好。至少每个四月四十日凌晨,没人来找我,我也不必要去战战兢兢地找任何人。

kikoma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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