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波,*海波*

海波,海波
[萨莫夫]Donul Bigawan

我的面前,出现了一片宁静的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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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洋并非总是最无情的。

海上的战争我们已经看多了。一把锋利的剑、一杆力度极大的箭、一柄长枪,在小范围内对一个人的微不足道的肉体造成可怕的伤害,或许直接将他们杀死,然后让他们随着沉船跌落海中。这种事情,每场战争都在发生着,在我们所临的这片混乱的海洋里,比比皆是。生前多么显赫、多么勇猛、多么智慧,都最终落入海洋这一角黑暗的象限,名字与人生化成历史里的一道模糊的音节。这并不是Megoi海的独有景观,这样的事情围绕着整个北域洲大陆时有发生。最优秀的那些海上的战士们需要用自己的体力、反应力、高超的战斗技巧,甚至对星空与象限无限的的虔诚来活下来。一旦成功了,或许荣华富贵伴身后,或许重新成为一个最最普通的人。他们这一辈子也不想或者不用再去打仗了,因为这种成功是建立在目睹了过多失败的痛苦之上的,战友的鲜血在身旁炸起,炸出他们后半生数不尽的噩梦。不过至少,没有变成现实,这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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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遥远的国家的一名英雄尽力地去避开死亡的结局,尽力地活下来,在前三十年最惨烈的战场上活下来。她接近于成功了,或者直接说她成功了。她的名字叫做丽野概。

这件轶事、或者说几乎是臆想的历史,牵扯到了很多我们不熟悉的文化,我会一一说明。

可以说,科雅,丽野概的祖国,和他们南方的危险岛国佩洛之间的海战是残酷的和毁灭性的。佩洛,他们自称佩达科,是一个信仰极其异端的国家,在我们的死对手的宗教中也是如此:它同时受到佩洛教派和十二山神教的共同影响。自然而然地,他们在战争当中下死手。另一方面,佩洛人当时便初步掌握着我们现在所熟悉的黑石魔法技术,将生产线、大工厂建立在了国内,为战争作着充分的准备。

与之相反,科雅是万花当中的国度。他们的语言都不需要有“山墙”这样的词,因为他们从未见过。他们太过温柔了,以至于差点忘记了如何去组织一列具有杀伤性的军队。

丽野概正是后者这样的一个国家的一名魔法研究者。我相信,凡是见过她的人都会被她迷住。她的肌肤不像是拿过刀剑,眼睛不似长期航海的人那样浑浊,两段柔顺地会在风中和她轻快脚步中左右游移的发辫更像是只有梦中才会生成的工艺品。她的眼睛是两颗硕大的琥珀,温和地坐落在柔软脸颊的上部;见到其他人的时候会笑,笑起来像他们的双生花神明。和别人不同,她有温度,她回眸的开朗的笑容像这世界上最柔软最精致的一道太阳光线,洒在任何人身上,他们都会感受到暖季的第一缕阳光从山墙影子中照射出来一般地久违的温暖。

她有着对魔法的理想,彼时在她刚进入魔法学院的时候,她就和其他混饭吃的人不一样。科雅的国度承平日久,没有人愿意为战争做准备,而她仍然在为此孜孜不倦,和当时的魔法部部长研究着最新的兵器。或者甚至可以说,她有与这份美妙的外在不相称的野心。

对于她的竞争者,这同时又是她可怕的地方。理想有着它所对应的回报,她在国内的比武中凭借自己研发的经典青剑夺得了头筹,威望仿佛天之星体一般。她是训练着一批学生的教官,但是她要做一名魔法学院的院长,要做那个国度最有权力的几个人之一。她需要建立一场军功,而佩洛人的进攻则为她带来了绝佳的机会。

她有一名深爱着的结友。这是双生神教中官方承认的女同性恋伴侣。

美好的感情常伴随着一些不美好的未来,就像科雅的谚语所说的,“花朵终将有腐烂的一天”。而导致花朵腐烂的一个根本性的因素是他们的化妆品,被简单称为蓝色的化妆品,而其成分正包含臭名昭著的青洋石。搞艺术的人对此应该熟悉,在近古的时代葬送了很多艺术家才华横溢的生命,然而科雅人把它们抹在眼睛里、抹在嘴唇上,只为了在太阳下迷人至极的闪光。我们所说的丽野概,她与她深爱着的结友可能马上就要因此而死:丽野概甚至不知道青洋石这件事情。

然后,故事自然而然地,丽野概与结友都被分配在一艘旗舰。船开出去了,刀光剑影在海面上开展,万花的国度一扫平日的羞涩,丽野概的青剑彻底狰狞。科雅人算不上完全的胜利,佩洛人也一样。不过这对丽野概已经足够了,二十四岁的生命拿到了她的伟大的勋章,光荣地回到了首都,一时间万众敬仰。她还是那份灿烂的微笑,正如她往常面对学生和同事们那样,仿佛丝毫不担心其他的任何事情,金色的眼镜的反光跳着庆祝的舞,展示给她深爱着的结友,那是比什么权力金钱胜利更深爱着的,或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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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结友叫做骆科埃,一个戴着细细单边眼镜框的高高瘦瘦的女孩子,不过更像是男孩儿。她对自己的未来的估计过于清晰了,她知道自己面临着末日;那仿佛没有过什么开朗笑容的平静冷静的、瘦削甚至病态的脸颊与无力的灰发,尽自己所能向着前方看去。她当时拒绝了成为舰长的请求,而让她的丽野概去做这个职务,其中的一个原因,就是她希望自己能在海战之中死去。她认为,丽野概完全不能接受她在日常的某一刻突然倒地去了象限之间;但是她推测丽野概至少可以接受战死。不过其实这件事情没有实现,她的长枪曾经给了所有那些试图想夺走她看似游丝般脆弱生命的佩洛人以致命的穿透,她到现在还在那些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怀着爱意望着丽野概那水润而自信的脸庞。

爱情是忠贞的,对于美丽的万花国度,爱情是维系着双生花两朵花朵之间金色的线条:更何况,这是两个女孩子,虽然在战场的刀剑之间斩首了不知多少人,但终究是女孩子啊。她们的内心柔软似花蕊,交错在一起,传达着无限的、星语一般的爱意。

桂花会落,紫藤也会枯萎,美好的时光正如以往任何时段一样短暂。骆科埃很快就因为化妆品毒素再次病倒了。是“再次”,是因为她曾经病倒过,那一次是丽野概不得不用高价钱求着医生去给她一些简单治疗。这一次,只是一个平静的下午,在二人出游之时,她突然没了力气,像一片布料摊在地上,和上一次也是如出一辙。丽野概差一点被吓坏了,她叫不醒骆科埃,眼泪在她的无辜的眼珠之下疯狂涌出。我们现在知道青洋石,但当时的科雅人并没有调查出这一点,意味着这将是无解的。

不过,和上次不同的是,现在的丽野概是一个有着卓越地位的人。她对自己喊着冷静,静下心来,先立即叫了马车送到医院,然后再找到魔法学院去做报销,这件事情如今轻轻松松就完成了。丽野概看着从医院中仿佛又被抽出一点生命之丝的、但却确实是死而复生的骆科埃,赶紧抱住她止不住的痛哭,仿佛这是她的孩子一样;但是她内心很清楚,这是她的军功、她的魔法、她的第一名、她的以往的一切所带给她的。她需要沿着这条道路更加坚定地走下去。

她没有想到去找任何一个男人当伴侣,虽然这是科雅所允许的。她只是觉得这没有必要。除了为了实现她的终极理想而盯住的那最终的魔法学院部长的位置,她唯一需要特别在意的就是她的结友了。

骆科埃连续几次的卧病在床让她担心自己的结友终会因为这怪病而被夺去生命。骆科埃更加瘦弱了,她不再做长枪魔法使了。丽野概开始去频繁地求愿,踏遍这个国家的几乎所有漫着太阳慈悲之光的大教堂,遵循着神的旨意,每晚读着金绣的双生教经。她的眼睛最终还是被削弱了光泽,一向拒绝眼镜片的她不得不为自己美丽的眼镜框加回镜片。她注意到,随着时间的流逝,骆科埃似乎再也没有因此而生什么病;本来就得知这病症“真相”的骆科埃更是惊觉丽野概竟然毫无因此而产生的问题。在科雅的历史上,凡是用过化妆品的,到了她们的年龄,几乎就已经和世界说再见了。骆科埃开始对教堂黑暗的角落列位的万花神明从半信半疑转入几乎完全相信了,后来,要是丽野概提出去哪座双生教堂,骆科埃一定要和丽野概一样,在那巍峨的雕像前虔诚地跪倒在地。骆科埃以前不这么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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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是爱情维系着她们最初相遇之后的情感,那么神的庇佑便是维系着她们直到现在的力量。

可惜啊:很显然,神是人创造的。卡卡海岸的星空本不是神,本不能回答我们任何问题,但是人们赋予它神性,用象限为它们划定虚拟的神龛,又用石头与玻璃打造真实的神像。科雅人也一样。更进一步地,由人们,确切地说是统治者们或者地位极高的人们,控制着神,后者带领着我们走向一起,连接着不同地方、不同国度的人使用着同一种思维、进行相近的行动,这其中包括对别的神的讨伐,正如同佩洛人实际上在科雅烧毁了一座具有千年历史的双生教堂;丽野概也用雕刻着万花的剑刺向对方画着山神锯女的盔甲。如果世间真有神,或许祂们只想友好地相处。世界上没有真神,这世界的人不配得到祂们,只能制造出“它们”。

恐怕丽野概明知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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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科雅人而言,这场面对佩洛人的战斗所带来的影响远远大于任何人的估计。

这是战争爆发的两年后,丽野概现在从一名普通的教官到现在距离魔法学院部长仅有一步之遥:她成为了时任部长的助理。繁华街道坐落着魔法学院行政楼的神秘花园后方更加神秘的建筑,成了她的新家,也会是某种噩梦的布景板。

部长是四十多岁的男人,虽然看起来只是区区魔法学院部长,然而身兼多个要职,权势比统治科雅的九大贵族还要通天,在皇室中遍布亲信。和所有的男人一样,他不能逃离任何与这样动人的女孩子的共事所带来的强烈的吸引力,虽然他们两个人都知道他们不应该这样做;不过这些事情没有人知道。在那张一栏①高的金柱木桌上,丽野概可以让神也在梦中眷恋过的胸部贴近桌面,可能被掐住脖子的后部,不得不正好摆出适合的姿势让他身后的这男人享受,直到嗓子绝望地喊过,发辫疯狂地摇晃过,几乎失去她的意识。这仿佛是她成为一名合格的高级官员所需的什么可憎的邪教仪式。

①[一栏]80厘米。

但丽野概由椎心顿足地自卑到重新恢复活力与气势只消一周。在十天以后,丽野概成为了整个科雅魔法部的副部长。

在魔法部这个比蓝地魔法学院更高级的总架构中,丽野概意识到黑石魔法已经在整个国家攻城略地,凭借它对砂瓶魔法不可比拟的优势俘获着工厂主的芳心,后者是一个最新出现的职业与阶层。不过,丽野概却是忠实的砂瓶魔法的拥趸,因为她现在的一切都是基于对砂瓶魔法理论的熟知与贡献得来的。如果没有砂瓶魔法,她便什么作用都没有了。她现在去干两件事情:一是与砂瓶魔法支持者抱团,幸运的是几乎现在所有的科雅军官和高层人士都是如此;二是设法让一切来得不是那么猛烈。后者她后来将明白无法干预。其实,前者可能也是。

所有的事情,她没有向她亲爱着的结友说过半句。这是交流的基本技巧。

与魔法界的革命类似的,科雅社会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国王与议会重申了废除结友制度的规定。

总的而言,这样的一个女同性恋制度对女性地位是一种非常大的压迫,尽管它实际上已经成为了双生神教的某种文化社会象征。丽野概和骆科埃看起来幸福的影子背后可能是无数不幸的妇女,她们不得不依顺家庭的指使和阶级配对的规则去寻找哪怕根本不想认识自己的结友。很多悲剧产生了;这个国家的领导者看在眼里。而这样的废除政策对于骆科埃来说是晴天霹雳,因为她与丽野概的关系中本来就是“依附者”的一方,虽然从性格上看,仿佛她才是带着她的结友不断前进的人。一旦制度废除,骆科埃将不得不离开丽野概,而她没有任何其他的背景,这意味着一切熟悉的生活将从此崩塌。丽野概为骆科埃投入了非常多的感情,自然也不希望这样的改革的发生。

如果再考虑到黑石魔法的强势逼近,那么丽野概的威胁可就比比皆是,让她拔剑四顾心茫然。所以,能更扩展地说,她,或者说她们,害怕一切改革了。丽野概只希望在现有的框架下按照她所熟悉的那些脚步去攀登,虽然那些脚步是危险的、甚至是屈辱的。但怕什么呢?爬山就像如此,眼睛不得不乞讨似的仰望山顶的风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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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已然暗流涌动的世界,丽野概的的事业仍在艰难继续。

她并没有做多长时间助理,虽然在这期间她获得了某些不可多得的经历。她现在全权经营着她在魔法部的职位,和我们一样,那个国家的魔法部直属最高国家机关,其官员在国家议会中占据重要席位。虽然如此,但魔法部的高层森严,正被科雅的九大贵族家族所占据,其中并不包含丽野概的拉琦那地家族;但不要紧,那位只手遮天的魔法学院部长还和她有些联系。

在皇宫宫墙内的一隅,魔法部是一个完全的男性社会。这意味着她又像一只乖巧的兔子闯进了猎人的大本营。这里离骆科埃家比较遥远,不过后者可以享受到在皇宫内拥有住宅的待遇。骆科埃搬了过来,告别了所有会不定期串门的好友们,然只是因为和丽野概的住处相距了两三个辛莫②,她听不到偶尔晚间传来的绝望的、颤抖的呼喊声,这种声音到最后不得不变成享受。

②[辛莫]大约260米。

魔法部是干正事的,并非只是一个聚会场所。理所当然的,作为手下,所有的统计事务与文书文案工作几乎完全交由丽野概来管理,尽管这些工作有一大部分本不属于她。她对于魔法的理想在此刻仍然依稀起着作用:她乐于这样的管理感,每天忙到凌晨两点,早晨七点再继续。而长官们闲下了功夫来逛艺术馆、打浅水球和装饰他们从苏汶德极北之地豢养的胖胖家猫。他们对丽野概说,所有的一切都将成为她跻身魔法部塔尖的阶梯。

骆科埃听过一些丽野概在魔法部的见闻。她虽然瘦削,但是脑子却能够敏感地运转,她当即对丽野概说,那里的水太深了,见好就收吧。丽野概不服气,但也是向着结友的关系上去反驳:“那咱们俩之间怎么办呢?这里不是往上就是向下!”

骆科埃和她的争执没有什么结果。最后她叹了口气,心平气和下来,说:“我可以接受成为一个普通人的。”

“我没有办法接受。”丽野概说。对话结束了。裂痕并不明显,但是已经产生。

为了避免她的结友的馊主意过多影响她的前程,她有时会索性住在办公室。有一次,她不得不对骆科埃说,她要在办公室待一个月。骆科埃点点头,嘴微张着,没有血色,眼睛正迷茫地望在吊顶的小小魔法灯透过玻璃装饰的折射投在镶绒天花板上的那些精彩的光线,围成一个圈,幻觉一样,从开始,到结束,从她认识丽野概、在双生花前许下结友的愿望,到现在她的结友带她来到举世瞩目的建筑群却无比孤单的一生,没有两片相同的光斑。丽野概拎起包就走了。

骆科埃一开始会每天给她送小吃与她喜欢的小蛋糕。一只手送来,丽野概从文件堆里探头看一眼,机械般的“谢谢了,爱你”,没有什么多余的互动。丽野概偶尔也会欣赏蛋糕,那毕竟是骆科埃精致的作品,撒着进口的香奶段,让丽野概也不得不想早日更加出人头地,以无比雄厚的资金和力量为她的结友奉献点什么来弥补这段时间她做的鲁莽事儿。

但突然有一天,大约在倒数第三天,骆科埃不再来了。丽野概甚至没有注意到这一点,直到忙完,结友答应她来接她的时间点上,骆科埃没有出现。她这才慌了,她跑到骆科埃的家门口,见里面拉着窗帘,她敲窗户敲门都没有反应,索性试试直接推开门。门没有锁,在地上她看到一截前臂,手心张向天空,像要去抓什么东西。丽野概已经从最坏的结局里面估计到这件事了。苍蝇的阵列在她面前肆意招展,又在多处停留,包括骆科埃平静闭上的蓝紫色眼瞳、仍然在她脸上的细细的单边眼镜,和没有血色的手边打翻在地的蛋糕。青洋石趁它宿主所爱的人的疏忽,露出了它终极的獠牙。丽野概劳累的身体跪倒在地上,脸贴着已经招了灰尘的结友的上衣,去听早没有了振动的心脏,半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消失的,就永远消失了。

极度的悲伤里,她竟然长舒了一口气,她已经没有什么需要挂念的了。她需要化悲痛为力量。

骆科埃成为了多个部门玩忽职守的标志。这首先在魔法部里产生了巨大的反响,在一些操作下,那个最弱势的老家族成了这场事件的主谋。审判的那一天,丽野概轻蔑的眼神斜视着那个一夜之间老了十岁的人和他身后的几名家族成员,仿佛一切的侵犯与过错真的由他们所做。事成以后,丽野概写信给她的拉琦那地家族,恭贺着他们跻身科雅世界的九大家族之一,成为了这个国度最有权势的一份子。其他的上下文,没有去写。

/

雅乐喧天,家族获得了最高的荣耀,她在荣耀之上的荣耀中俯视着众生。部长给她发了简单的贺信,科雅的国王亲自为她授职。她做到了,经历了数年的起伏,她实现了她的终极理想!那金色的眼镜比任何时候都耀眼,比任何眼镜都散射着不可一世的锋利光束。

这是她最标志性的的时刻,也将是一段新生的开始,这让她短暂地忘记了所有过往的屈辱与苦痛:管它们呢,现在,世界是她的!

她的家人兄弟姐妹们都不得不仰望着她,她为整个家族带来了这个家族历史上想都不敢想的历史。

是真的想都不敢想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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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特德骄拔104年。特德骄拔这个长长的词是科雅的年号。

一场政变猝然爆发了,或许早就应该爆发了。究其原因,是科雅高层改良派的保守激怒了疯狂的黑石魔法极端革命派。在戏剧性的混乱中,一切历史都像浅水球中那最后的一冲刺:一个早有预备的年轻人拿着黑石魔法的枪械,在国王与妻出游时对着他们的脑袋连续击中了数枪,直接夺走了那对夫妻的神性和他们的灵魂。总之特德骄拔时代结束了,那个早有预谋的年轻人抢上王位,他早就安插在各个部门的同伙也一并四起,在一瞬间将这个国家内外全部改造。魔法部的九大贵族中,有三家惨遭同样枪械之下的灭门,其他骑墙的三家一转攻势成为了黑石魔法的代言人。

这是丽野概完全没想到的,她一边匆忙声称自己的中立,一边让整个家族做好避难准备。过两天,整个首都就贴满了对旧魔法的宣战书,它们是对一些标志性的魔法使的通缉令,丽野概赫然在列。曾万众敬仰的面庞一瞬间被百姓所唾弃。

原来那个魔法部长已经出逃到了远离科雅的外国,卑躬屈膝,受梅珠撒政合国庇护;没有带上其他人。魔法学院很快被拆除,在惨烈的废墟上建立了一座全新的钢铁大厦,被称为黑石魔法研究院。一些新时代的魔法使与它们的管理者来了,这个国家正在进行着剧烈地新陈代谢。

丽野概,这国家最像花朵的女孩,在盛放了不到一年里,终究被拔除出了这座城市与万花国度。她辗转来到岛国的中部,又来到大陆的某个国家。

没想到短暂的高光之后是无尽的深渊,她的家族愤怒了,不再接纳她;她的结友正在世界的另一角;她的权力与财富终成为过眼云烟。她什么都不是了,孤身一人流浪在那个语言不通的大陆国度,没有人认识她。她还活着,但是已经死了。现在她的眼睛不再有光芒,那亮色的气质早就被所有人像随手可以扔掉的玩具一样消耗殆尽。唯一留下的,是她心中对于这一切一切充满急速折返弧线的人生的回忆,像一条曾在海波之中上下翻飞的快船,在浪顶居高临下过,也在浪底辗转屈曲过,但最终,船长抛弃了它,现在在海上茕茕孑立,成为海鸟茫然站立的木居。

那个大陆小国家的一些人可能发现这位落魄大小姐的魔法学知识,于是聘到某个老大的麾下,为某个武装进行魔法学研究:那个国家甚至没有一个统一的军队。她的某几个成果被制成简陋的武器砍向本同属一族却被迫分成两个阵营的朋友们。后来,她是否成为这个权倾一时的人的妻子,我就不再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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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到这里,我有一种冲动,我是否真的可以去拜访这个大陆小国家,去见一见这位拥有传奇人生的丽野概:她现在应该还活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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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一切只是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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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浪仍然汹涌着,世界不会有那么平静温和的海洋的。

但为何有着这样详细的梦境呢?可能一切只是我的身边事罢了。

科雅的北端有着真正的丽野概的墓记,写道,在那场最早的海战中战死了。

我就知道。少女是永远的少女,但是,是在那海的彼端,而不是我的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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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历4239年四月。

于利特嘉尔北岸,望着那个国度。

kikoma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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