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最开始,我就是独自一个人。
虽然现在我的脑内一团乱麻,但是这件事我还是很明确的。他们所有人,都认为我是一个怪人。
中间发生的很多事情我都记不清了,但是我记得许许多多的下午,我一个人坐在靠窗户的位置上,翻看着阿拉伯诗歌和语法打发无聊的时间。偶尔也会探头望向窗外,稍微观察下所谓的正常人是如何生活的。
不过,再怎么说我也是一个大小姐,我不需要处处模仿他们。倒不如说被我模仿才是他们的荣幸。
然而现在似乎不是考虑这些问题的时候了,现在我被压在倒塌的楼板下面,救援……大概是不会有了。
疼痛占据了我几乎全部的感觉,想必我现在看起来应该是十分狼狈的吧,倒不如说现在还活着这件事本身都很幸运了。
但如果我就这样死去呢?我不会感到恐惧,也许会多少有点不甘心,总觉得有什么想做的事情还没有完成……
难道我是在羡慕他们吗?
难道我是在……
“你还好吗?还醒着吗?”
在她即将闭上双眼的时候,一个急切的声音突然打破了沉寂,强行闯到了她的脑海里。
“等一下,我这就救你出去。”
她听到瓦砾被挖开的声音。随着这声音越来越急促,自己身上感受到的负担也越来越轻。最后,她感到自己的左手被紧紧拽住,整个人都被那股巨大的力量从黑暗中拖了出来。
“你还好吗?睁开眼睛看着我!”
对方提高了声调以防止她彻底陷入昏迷。这也使她在昏沉且朦胧的意识中尽全力睁大了双眼,尝试确认面前的人物是谁。
那是一名穿着校服的少女,但是她的校服却不是自己学校的款式。少女留着齐肩短发,并且染成了粉色。她一时间感到自己的脑回路中似乎有一股强烈的电流穿梭了过去。
“你是…那个…军装魔法少女?!”
她回想起不久之前,在学校内到处张贴的学院祭海报上的那名穿着白色和粉色搭配的演出服的形象。虽然她基本和他人没有交流,也并不关心演艺界的信息。但是这个号称“军装魔法少女”的校园偶像实在过于出名,还是让见坂也记了下来。而当她的学校突如其来地接到了这名偶像会来学院祭出演的通知时,几乎所有人都因为过度兴奋而使整个校园陷入了一股情热的混乱之中。就连见坂也在心中或多或少地期待着能够实际看到这个穿着十九世纪的复古军服,却从事着与军事几乎完全相反的偶像的职业的少女。
至于说那一天学校方面控制不住场面,只得把所有学生都赶回家并临时放了一天假就是后话了。
“请问你是……”
“军装魔法少女”蹲在依旧平躺在地面上的见坂侧面。也许是出于担心见坂身上可能有瓦砾掩埋所造成的内伤,她并没有贸然帮助见坂起身。
“我是…见坂…静安(Misaka Seia),谢谢你救了我。”
见坂抬起头,想试着坐起来。但是她发现自己的身体十分乏力,只好在花使的帮助下靠在一块板材上坐下。
“你最好先避免移动,刚刚你还被压在石板底下,可能会有内伤的。”
“似乎……我的身体没什么问题。现在只是没什么力气而已。”
也许是由于亲眼见到最当红的偶像“军装魔法少女”所带来的冲击,这时见坂感到自己的意识清醒了许多。她随即便仔细地观察了一下面前的少女,如果只是从外观来看,她似乎和一般的女高中生并无多大差别。但是见坂却清楚地从她的面容上感受到了一种青春期少女独有的清纯和活力,似乎连自己已经趋于凝固了心绪也开始剧烈地波动了起来。见坂只觉得她应该就是世界一切善意和美好的事物的化身,并且在自己的心中,见坂感觉第一次有一种名为“憧憬”的情绪正在成长。
在那一瞬间,见坂突然理解了为什么全校的学生会因为面前的这名偶像陷入疯狂。
“我是军装魔法少女-花使星观(Zjeshōhhja Fedelì),请多指教!”
花使向见坂伸出了手,见坂见状也伸出了自己的右手,随即它就被花使紧紧握住。由于难以遏制激动的情绪,花使的声音和表情都在颤抖,音高也随之上升了一个大调。她愣了好一会才注意到自己忘了松开见坂的右手,终于在见坂的示意下她才触电式的放开见坂,然后立刻鞠躬道了歉。
“彼此彼此。说来你身上没受任何伤?”
见坂这时才意识到,这个刚刚从废墟中救下了自己的学园偶像的全身都十分整洁,她身上的半袖白衬衫,黄色的棉背心和粉色的格子裙上没有半点灰尘,就连她棕红色的皮鞋都擦得锃光发亮,和周围的一片残垣断壁的环境相比显得十分突兀。她越是打量花使,越是怀疑起花使似乎像是从某个演唱会的现场穿过了什么虫洞一样,毫无准备地就来到了灾区的中心。
“我醒过来的时候在一大堆废墟旁边”,花使突然停顿了一下,随后似乎陷入了兴奋,几乎喊叫起来,“看来你没有受伤,真是太好了!其他人……他们全都……”
花使这时看起来就像是要立刻崩溃,嚎啕大哭起来一般,但在见坂面前她最终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
“他们怎么样了?”
虽然单单从对方的神情上就能推断出其它被困在废墟下的学生已经凶多吉少,但也许是出于一种侥幸心理,以及对于生命的存粹的同情心,见坂还是发自内心地希望从对方口中获得一个肯定的答复。
但是如同她最糟糕的预期,花使摇了摇头:
“他们……全都没有呼吸了,就在那边。”
花使垂下了头,给见坂指出了一个方向。那个方向也正是她先前穿过重重废墟找到见坂的路线。
“这……不是真的。”
见坂将信将疑地望向花使指出的一条废墟中的小路,她清楚地看见了花使所说的遇难者。他们被埋葬在废墟下,只有头颅,手臂,或者上半身探出教学楼的废墟,都还穿着自己学校的青紫色校服。这副惨象使她的心理防线立刻被恐惧的洪水冲垮,在这股浪潮之中她完全无法意识到自己能够死里逃生是多大的幸运,伴随而来的巨大的心理压力就像废墟中的建材板一样压到她的神智之中,促使她本能地干呕起来。
“你没事吧?!转过头看着我!”
看到见坂一时间无法承受心理冲击,花使立刻冲到见坂面前将她和遇难者的遗体隔开,然后蹲下来轻拍见坂的后背,直到对方摆了摆手表示自己已经缓和过来:
“谢谢,我感觉好点了。”
见坂用双手支撑住身体缓缓起身,但没过多久就因为眩晕重新坐下。她小心翼翼地使视线避开那些半截身体暴露在废墟外的遇难者,以一种十分别扭的仰视的姿势环视四周:
“但是这…是怎么回事?”见坂惊恐地望向四处可见的废墟和隐约可见的地平线,“是发生地震了吗?天空怎么变成红色的了?”
花使面对她的提问摇了摇头:
“看那边,在我指的方向。虽然我不清楚它们究竟是什么东西,但看起来应该是什么巨型机械之类的。再其它的我也什么都不知道了。”
“但是那里…只有高楼啊?”
见坂凝视着远方那些突兀地竖立在地平线上的灰黑色的建筑物,只看到那些建筑物上不时传来的光点——它似乎安装了不少定时闪烁着的探照灯。
“当我刚醒过来的时候,那些巨型机械还在移动。当然它们的移动特别缓慢,就像大象那样。”
“不管怎样,我们得想办法求救。”
虽然花使的话让见坂将信将疑,但眼下她们正遭遇着的危险是显而易见的。于是见坂立刻从衣服口袋中掏出手机,随即惊喜地发现它完好无损,而且还能正常开机。但是很快她的希望就因为手机收不到任何信号而落空了。
“现在我们可能都没有和外界联系的手段,我的手机也没有信号。”
“但我想至少这附近应该还有人,在昏迷之前我在教室里看书。当时我透过窗外还看到有很多人就在操场上,不可能现在一个人都……”
这时关于先前的学校生活的记忆突然涌入见坂的头脑里,虽然在这些回忆的蒙太奇中,见坂看到自己绝大部分时间还是独自一人 。但是在蒙太奇的最后一幕,她将阿拉伯诗歌放到书桌上,好奇地向窗外的学生们望去。在她的视野中心一名梳着双马尾的少女像是通过心灵感应一般转过身,然后抬起头直勾勾地盯着她的双眼。
目光接触的这一瞬间,见坂感到一股电流穿过了自己的思绪,把她强行拽回到当下的现实里:
“也许这里还有其他人也需要帮助,我们应该去找一找其他幸存者!”
话一出口见坂就感到十分惊异,她从未像现在这样发自内心地关心起其他陌生人的安危,甚至感到有一股力量在驱使自己行动起来。在这股力量的影响下,无论是恐惧,压力还是虚弱感都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眼下她只想获得花使的合作——显然她拥有更强的体力,比起自己更适合救助被埋在瓦砾下的幸存者。
“我同意,”花使轻快地回答,但她接下来的话语却让见坂更加惊异了,“我的演唱会就要开始了,现在我们得先去找些观众过来才是!”
“不愧是‘军装魔法少女’,在这种情况下都没有任何紧张感。”见坂看了看那个精神气十足的现役女子高中生偶像,心想着她也许是故意用这样在废墟中开演唱会的修辞在给自己打气,心中也多了一份奇妙的干劲,“为了你的演唱会,我们确实得去找些观众过来。”
而在两人都不知道的地方,她们的一切行动和交谈都被投影到办公室的荧幕上。一群工程师各自操作着手中的终端在模拟控制室里穿梭,或者守在固定的控制台旁边,发了疯似的想要机器输出眼下所有的任务进程以及使用的参数。就在这群忙的不可开交的工程师隔壁的房间,同样有一群身穿白大褂的医生紧紧围在四个休眠舱旁边,其中的三个休眠舱正在由完美复型的VIP使用。医生们一边急切地讨论着,一边密切地注视着休眠舱控制板上显示出的各种关于人体指标的参数。这些参数都是每秒实时更新,并记录在休眠舱室内的屏幕上的。而在这些参数中,VIP异常升高的心律显得尤其刺眼,让所有人的额头都渗出了冷汗:
“心律都到120了,还一直没有降下来。我们得联系模拟控制室了。”
当VIP的心跳过速超过了五分钟后,这群医生的领队结束了他们的讨论,当机立断地拨通了与模拟控制室的联络。
大概一个小时之后,见坂气喘吁吁地和花使坐在一块建材版上。
在废墟中的穿行十分消耗体力,见坂发现自己简直就是在同时进行着一种融合了跑酷,登山和攀爬的多重运动,平常甚少锻炼的她很快就不得不暂时休息。然而花使却是身手矫捷地在各处缝隙中穿梭,就像是在舞台上跳舞一般轻巧且灵活,她几乎毫不费力地就穿过了各种障碍,还时常给见坂搭手帮助她在破碎的楼板间攀爬。
只可惜的是她们找遍了所有能够到达的区域,也没有发现任何其它的幸存者。见坂看到那些遇难者时,虽然发自内心地希望能够给他们进行一场真正的葬礼,但由于眼下她手中连一条能包裹住遗体的床单也没有,于是只好强忍着悲伤将头扭向其它还没有搜寻过的区域,寄希望于接下来可能会出现的奇迹。
但这次搜寻也并不是一无所获,她们在废墟中发现了一处水源——其实就是一个可以正常使用的自来水龙头。考虑到水压不知道还能维持多久,见坂立刻把花使从操场上的体育仓库的废墟中找到的几只铁桶全都装满了水备用。而在那个仓库中她们还发现了应急医疗包,背包,运动服和其它一些诸如手电筒和打火机之类的用品。这些用品装在另外的装用应急防灾包里。这样两人除了食品和通讯以外就几乎做好了其它所有在灾难后生存的准备了。
花使的情绪不知为何,在第一次崩溃之后就立刻好转,恢复到一个在舞台上演出的偶像应有的轻快活泼的样子。起初见坂还在担心这是不是意味着花使由于过度的精神压力已经崩溃了,但是她发现在搜寻的过程中,花使始终和她保持着沟通,简明干练地传递着发现了的物品和遇难者的信息。由于花使并没有任何想要减少交流,退守到自己的情绪里的意思。这使得见坂放心下来转而感叹起来:
“不愧是做偶像的,心理坚韧,体力也好,灵活性也好得真是令人印象深刻……”见坂默默地看着仍在四处张望的花使心想着,“但是接下来……我该和她说什么好呢?”
见坂这时才发现出于自己和对方身份的巨大差异,现在已经完全不知道还有什么可以用来继续对话的话题了。毕竟也不能期待对方了解阿拉伯诗歌,而自己更不可能了解偶像或者事务所相关的事情。最糟糕的则是,在她看来这种知名的偶像的校内生活只会比演艺生活更加精彩丰富,对比下自己,她发现就连最有可能出现共同点的校园也不大可能展开什么紧凑的对话:
“刚才一直忙着寻找幸存者和用品了,都还没来得及再多相互了解下呢。”出乎意料地,花使突然转向见坂问到。
“啊,欸?自我介绍的话…”
在思考中被打断的见坂一时间慌张的有些语无伦次,花使见状清脆地笑了起来:
“只是自我介绍可是不够的哦,至少也得加上自己的背景故事吧,当然如果真实情况不太方便说的话,设定也是可以的。只要是能让对方了解自己性格的程度就可以了。”
“我……”见坂陷入了沉思,她发现自己似乎没什么特别好用的话题,但是看到花使满脸期待的表情,她只好硬着头皮迎了上去:
“我实际上就是见坂电器电子工业的总裁的女儿,所以算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大小姐。平时的爱好……没有什么特别值得提的,也就是看看阿拉伯的诗歌之类的……”
见坂用手指卷着她的长发,突然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倒不如说,现在的情况下应该是我有很多问题想问你才对吧!你看,你的知名度那么高,而且偶像给自己的粉丝揭秘这种不是必备节目吗?”
“揭秘吗……”花使将手指抵在嘴唇上,“说起来,从最开始的时候,虽然我现在脑子里也是一团混乱,几乎什么都想不明白,但是总觉得……”
“我问了……不该问的问题吗?”
见对方时时没有回应,她有些犹豫地想要转移话题。
“说来……我看到过你的海报,说是近期要来我们学校的学院祭开演唱会……”
“演唱会……确实,虽然现在想不起来具体的地点,但我确实近期安排了演唱会。地震前……如果确实是地震的话,我正穿过一个走廊准备到更衣室去换演出服。”
“那宵浦学园高中,你听说过吗?就是这座学校,至少一周,也可能是一个月之前学校里到处都贴上你的海报了。”
军装魔法少女再次摇了摇头,露出十分困惑的表情:
“那你是哪里人?”思索片刻,见坂想到了新的提问方式。
“我?”花使指了指自己的鼻尖,显得有些疑惑,从语气上来看她也并没有因为见坂的回答感到任何不满,“我就是在这里出生的啊。”
“欸?这里?”
见坂竭尽全力在记忆中寻找‘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然而她的记忆如同被阻断了一般,甚至连一个完整的地名都回想不起来。
“这里是娜科雅哦,也是蓝地的首都。”看到见坂陷入了沉默,花使还是以轻松欢快的语调回答道,“你看那边的LED板上面就写着呢。”
花使说着伸手指向远方一座仍然耸立着的大厦,在大厦的顶端有一个正在发光的LED板。那上面映出了几个圆环形的符号,在圆环内外还有一些斜线和点像是作为点缀,加在一起构成了一个个复杂的图形。
而见坂看到那些符号之后就完全陷入了疑惑之中:
“不对,我…我根本就不认识这些符号。”
听到这句话,这次反而轮到花使陷入疑惑了:
“如果你不懂蓝地文的话,那你是怎么听懂我在说的话……还有你从最开始就一直在说蓝地语啊?!”
“蓝地?那是什么?而且你不是一直在说秋津语…”
两人面面相觑,最终见坂无奈地摊了摊手:
“算了,虽然不明白原因,不过我们能直接这样交流也是好事。那这么说来,你的名字能写成汉字吗?”
“应该是……这么写的。不过印象里我是最近才学的汉字,所以记忆可能不太准确。”
由于应急防灾包里正巧准备有圆珠笔和活页记事本,见坂就把它们拿出来递给花使。花使看着这些朴实的书写工具迟疑了一下,然后一笔一划地写出了自己的名字。
“花使……星观?我还以为你是叫‘花塚星美’(Hanatsuka Hoshimi)。”见坂看着花使形态垮塌并且曲里拐弯的字迹,心想着她看起来确实是初学书写汉字。没有等到对方反问,她就把自己的名字和罗马字的注音一并写到一旁:
“Misaka, seian。我的名字实际上是这样读的。”
听到见坂重新介绍自己姓名的实际读音,花使拿过了圆珠笔又在见坂的名字下方添加了两行文字,首先是拉丁字母的读音,然后则是和LED板上十分相似的符号。
“你的名字在我听来是这样的,”花使写完后开始打量起那根圆珠笔,但并没有找到什么她期待中的开关,就略显扫兴地放到了一旁,“Nòhnu Dètè,蓝地文的写法是这样的。”
“no-nu,de-te。”见坂有些蹩脚地重复到。看到那些圆圈形状的符号后,她也拿起笔试着临摹,但立刻就遇到了麻烦。这些圆圈内部包含着众多折线,圆圈和点,见坂发现自己每写一笔就要停下来保证这些符号之间的间隔,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像是花使那样流畅地一笔就写完。
“对于没有学过蓝地文的人,想要书写和辨认蓝地文是很困难的。就像……汉字一样。”花使看到见坂反复划掉又重写誊写她的蓝地文名字,又看了看自己写的汉字,露出了一丝有些戏谑的笑容。
考虑到两人都没有随身携带蓝地语和秋津语的教材,而周遭的环境依然危险四伏,她们便匆匆结束了第一次语言上的接触,重新将注意力放到避难路线的选择上。好在花使的手机中有一张娜科雅的地图,按照地图的标记两人迅速决定沿着学校前面紧邻着的艺高街,穿过一座桥梁,然后一直向东离开娜科雅的市区到德欧卡区边缘的郊区——那里的建筑密度和高度都会比市区小很多,即便真的遭遇了余震的袭击,也有足够宽敞的场所用于疏散。而在花使的印象中,自己家的位置也正是在那一片,这样从市区撤离之后她还有机会立刻查看家人的情况。如果家人们幸运地没有遭遇意外,花使就会说服家人们让见坂暂时在自己家里借宿。
但是在最后出发之前,她们决心最后搜索一遍学校的废墟,以免漏掉幸存者或者可以利用的资源。
“说来,你既然是这个高中的学生,那……有没有……你想找的朋友?”
花使犹豫了很久,才磕磕绊绊地提出这个问题。
“我一直都是独来独往……”见坂下意识地回答道,但她再次感到有一股电流穿过了她的大脑,在她意识的深处打出了一个秋津语名字的烙印:
“不对,我想起来了,中坪……遥花。我跟她还是同班同学。”
在见坂的印象中,中坪是一个带着神秘感,但交往起来对朋友又十分亲切的少女。她一直留着双马尾,但并不是刻板印象中会和这种发型联系起来的十分活泼,想要成为人群焦点的性格——据她亲口所说她留双马尾纯粹是因为她的“笨蛋老哥”的请求。至少在面对外人的冷漠这一点上,见坂认为中坪和她的性格还是十分相似的。和见坂相同,中坪同样不喜欢自己的安排被别人扰乱,也不会去主动扰乱其他人的计划。因此大多数时候她在每日生存游戏部的训练后就会回到教室,找到自己一同离校。虽然中坪和其他学生一样徒步离校,但她总是会在学校门前目视自己乘上佣人开来的豪华轿车之后再离开。
回忆的最后,见坂想起了地震前两人最后一次对话。回忆中见坂坐在窗户旁自己的座位上,中坪将双手撑在自己书桌上的场景似乎是司空见惯了,透露出一种源于熟识的安心感。
但这次对话确实是见坂从废墟里醒来前,她们最后的一次对话。
“你今天这么早就要走了?不去参加部活吗?”
见坂记得中坪一反常态,匆忙跑来和自己道别,本来她们会在中坪的部活结束后一起离校的。
“笨蛋老哥突然要回来一趟,我父母也都请了假马上就要去机场接他。如果他带了特产回来我会给你一份的。”
见坂笑着挥了挥手,作为货真价实的大小姐她对于外国特产并不感兴趣,在她看来反而是中坪的善意才让她发自心底感到愉悦。
“那你赶快去吧。没记错的话你哥哥好像总是在外国出差,也难得回家。”
“可不是嘛。而且他每次行程都不固定。这次他回国也是昨天晚上才告诉我的。那我先走了,明天见。”
“明天见。”
目视着中坪一路小跑着离开教室后,见坂回过头继续阅读着阿拉伯语的诗歌。但也许是一阵来源不明的不安的袭扰,使她突然决定向窗外望去,一眼就看到了正在正门广场上奔跑着的中坪。中坪也在那个瞬间停了下来转过身向她挥了挥手,然后扭过头继续朝着校外奔跑。见坂也将注意力重新移回到诗歌上,几乎就是在同时她感到自己的周围都在剧烈震动,不等她做出任何反应,她就感到自己的头部似乎被什么重物击中,随即失去了知觉。
此后直到她再次睁开双眼,听到花使的声音之间的记忆则几乎完全消失了。
“没有记错的话,地震发生的时候她已经在学校外面的操场上了,我想她是不可能被埋在废墟里的。她现在一定是躲在哪里,和我们一样等着救援。”
见坂结束了回忆后,她意识到自己再也在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面前保持冷静了。与中坪的一切回忆开始如同洪水一般冲击她的精神,中坪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笑声,甚至每一次对视都让她心中感到绞痛。终于,见坂的思考完全被在灾难中永远失去中坪的恐惧填满,开始不受控制地抽泣,进而嚎啕大哭起来。
“那我们就去找她吧,去找你的朋友。”
花使将手搭在见坂的肩膀上,以平静但坚定的语气使见坂冷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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